2012年5月11日 星期五

卡洛琳



一二年前,《今日身心障礙》(Disability Now)出了一個特輯,討論性服務。下一期的雜誌,刊登了一封讀者的來函,表示對上期感到作噁、憎惡,還說那些人應該去看醫生,尋求有關於性問題的建議。這讓我非常生氣,我很高興看到自己的回應在接下來的一期獲得刊出。我的看法是,我找醫生是為了尋求醫療協助,但性在我看來與醫療無關。我評論道,非身心障礙的朋友隨手拿起一本婦女雜誌,便可以很輕易地獲得有關於性的資訊,為什麼身心障礙的朋友不能夠用相同的方式來獲得資訊?

對這個議題,我仍舊感受非常強烈,特別是在與醫師會晤之後。因為關節與肌肉的疼痛,性事,至少就某部分來說,是非常不舒服的。我於是去看了疼痛科,並且填了一份非常詳細的問卷。有個問題問到,是否疼痛妨礙了性愉悅,我問答「是」。當我門診時,醫生注意到這個答案,說這一定是因為我不愛我的丈夫。我嚇壞了!我非常的沮喪,從未對我先生提起醫生說了什麼──我從未對任何人提過,直到現在。很遺憾地,每次我發現自己因為背部及臀部的疼痛,不能夠行房,這個念頭就會閃過,或許我並不愛我先生。那天的事情導致我再未向醫生提到我在性方面的問題。我以為,醫療專業並不是提供性方面智慧的恰當來源。

我發現有本小書很有幫助,是「年青人關節炎護理」出的,叫做《我們的關係和性愛》。我同時和SPOD(Sexual Problems of the Disabled,身心障礙者性問題組織)有連絡。但我比較喜歡可以自由、隨意地從雜誌上獲得性方面的資訊。

我是在住院時認識我的先生的,所以他從一開始便完全清楚我身體方面的缺損。即便如此,我仍舊覺得,要同一個男人談論我的性事,是非常難以啟齒的,特別是這個男人才剛幫我從椅子上起身,或脫掉我的襪子。

我們現在己經結婚有八年了,一直以來,從未有人向我問起這個普通的問題,「你們什麼時候要有小孩?」好像大家都以為身心障礙的女性不會想要有孩子。某個意義上,這是事實──我不想要孩子。不過,我覺得我是在自我防衛。說我不太喜歡小孩,比承認我一直都渴望有孩子,但最終決定不要有孩子,因為我不會得到必需的、實際上的協助,要來得容易。承認我感覺自己被拒絕,是這麼的痛苦,我連想都不敢去想。有關於生兒育女這回事,我停止去看家庭計劃門診,因為我感覺自己格格不入。待在等候室裡的,總是「年青的女孩子」,我感覺自己用的柺杖,太過引人注目(我不會坐輪椅去,因為坡道太陡)。通常,身為身心障礙者,我覺得自己很堅強,但醫院和健康中心會造成反效果。

我希望可以宣稱,自己作為一個身心障礙婦女,擁有非常快樂和滿足的性生活。不幸的是,那並不是事實。雖然每個人都可以說「保險套」,而不會感覺有什麼困難或難堪,但認為身心障礙者也可以有性事,卻仍舊是一項禁忌。我期盼有一天可以打開一本雜誌,想著「我也要來試試看」,而不是說「你一定是在開玩笑──我連往上看枝型吊燈都做不到,怎麼可能在上面盪鞦韆!」資訊是力量,而身心障礙的朋友並沒有充分的資訊。

(節譯自《身心障礙的性政治──不曾言說的欲望)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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